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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18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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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唷,小雀兒性子還挺烈。”傾心太後笑著搖頭。

穆飛飛從隨身的小包袱裏取出糕點,仔細地碾碎了,舉到小珍珠面前,小聲說:“來吧,吃。”

小珍珠看她一眼,又看看青鳶,埋下頭去啄穆飛飛掌心的糕點。

“幹娘你看,小雀兒喜歡我。”穆飛飛樂了,身子完全跪坐下來,靠近了小珍珠。

青鳶很納悶,小珍珠居然肯讓穆飛飛親近,難不成因為是覺得年輕的女子有吸引力?

小珍珠啄了會兒糕點,突然就立起了脖子,眼睛眨了眨,身子往地上一翻,兩只纖細的小腳桿蹬了幾下,開始抽搐……

“小珍珠……”

青鳶嚇壞了,頓時驚出一背的冷汗,飛快地把小珍珠給抱起來,連連搖晃。小珍珠眼睛瞪得老大,渾身僵直著,還微微發抖……

“怎麽了?小珍珠……”青鳶感覺心跳都快停了,捧著小珍珠給焱殤看,“焱殤你看看,它這是怎麽了?”。

“是不是吃錯了什麽野果子。”

焱殤也有些急了,他知道小珍珠是青鳶最好的玩伴,若這小東西出事,可算是要了青鳶半條命了。他跟著青鳶一起,又扒拉小珍珠的腳,又輕扯它的翅膀,但不僅沒用,小珍珠抖動的次數也少了,最後,微微抽搐了兩下,徹底不動了……

“小珍珠。”青鳶耳朵裏嗡嗡地響,猛地擡眼看向穆飛飛,急促地問:“你剛剛餵它吃的是什麽?”

“桂花糕啊,我和幹娘也吃了,是不是它吃不了這個?”穆飛飛也急了,趕緊過來看是怎麽回事。

“那你再吃一口。”青鳶從包袱裏找出桂花糕,逼視穆飛飛。

“你……”穆飛飛臉色大紅,盯了她一眼,拿過了桂花糕,往嘴裏猛地塞去。

“這是幹什麽?”傾心太後面露不悅,拉開了穆飛飛,一手捧起了小珍珠,低聲說:“我看看是怎麽回事。若是中毒,當會口吐白沫,它也沒吐啊。”

她輕輕揉捏著小珍珠的肚子,扳開小珍珠的嘴看,“飛飛,把我的茶給我。”

穆飛飛立刻遞上了傾心太後用竹子制成的茶筒,幫著傾心太後把茶水滴向小珍珠的嘴裏,倒得有點猛,碧色的茶水**了小珍珠嘴邊的絨毛,它咽不過這倒進嘴的速度,一咕嚕爬了起來,撲著翅膀飛到了青鳶的手邊。

青鳶愕然看著它,小聲問:“你好了?”

“小雀兒真有意思,居然會裝。”穆飛飛神色稍霽,半開玩笑,半認真地說:“我在林子裏找大,還是第一回看到有這樣聰明機靈的鳥兒,懂得和人開玩笑。”

傾心太後看著青鳶,蹙眉道:“小東西還真狡滑,阿九,這也是馴出來的嗎?以後遇上事,不能這樣慌張,隨便指責冤枉別人。”

青鳶面紅耳赤地把小珍珠抱回來,塞進了袖子中,它腦袋一伸出來,立刻就被她給摁了回去。小珍珠躲在青鳶的袖子裏,委屈地眨著眼睛,看袖子外的微光。

焱殤不知說什麽好,小珍珠裝死,還真是出人意料。

“睡會兒吧,還要一個多時辰才天亮,我去前面看看。”焱殤揉了揉太陽穴,貓腰鉆出了船艙。

“餵,我也去。”青鳶也跟著爬了出去,拉住了焱殤的袖角。二人在船頭站定,她才輕輕晃了晃他,小聲問:“你是不是生氣了。”

“我哪敢生氣。”焱殤淡淡地回了句,擡手往她頭上拍了拍,“你這火爆性子,我若當著她們指責你半句,你只怕立馬就跳河了。”

青鳶張了張嘴,又緊緊閉上。她也不知道小珍珠為什麽會突然這麽做,從今天白天攻擊她和焱殤,到剛剛突然裝死為難穆飛飛,都讓她很意外。

“小珍珠,我已經很累了,不要再惹事好嗎?”她把小珍珠從袖中捧出來,捧到眼前小聲說:“我們好好的,到大元城去。”

小珍珠看著她,滿眼悲涼,喉嚨裏嘶嘶地響了幾聲,展翅飛走。

“餵……”青鳶趕緊想叫回它。

但它只扭頭看了一眼,很快地沒入了夜色中。

青鳶想著小珍珠飛走前的眼神,心裏突然充滿了不安,小珍珠它剛剛為何不言不語?一定出了什麽事!

她猛地回頭看向艙內,穆飛飛正往外張望著,和她的視線對上,隨即微微一笑,縮回了頭。青鳶的心跳撲嗵、撲嗵地跳得快了,一身毛孔全部張開,冷汗直冒……

穆飛飛,真是不簡單!她不是傾華,傾華還惦著姐妹情,她也不是雪櫻,雪櫻只是驕縱,穆飛飛是傾心太後從小調教出來的,她的聰慧和本領,才顯露出了冰山一角……

“看什麽?”焱殤拉過了她。

“我怕太後和飛飛生氣。”青鳶勉強笑笑,她方才沖動,已經輸了半局,此時沒有確鑿證據,會輸得更難看。她得打起精神,應付這個難對付的人物。不然,她輸掉不僅僅是焱殤,還有性命。

“你還怕這個呢。”焱殤打趣地笑。

“我膽小。”青鳶也瞇著眼睛笑,焱殤身邊來了只母老虎,還是他母親的救命恩人,她若拍死她,焱殤又會左右為難了吧?

“我捏捏看,你膽子大到敢去豹房,哪裏小了……”他低低地說著。

青鳶轉頭就用腦袋去頂他,兩個人很快就鬧到了一起。

“你們兩個呀,外面風大,別吹涼了,進來再鬧。又不是小孩子了,也不怕人聽到笑話。”傾心太後撩開了船艙上的簾子,沖著外面數落。

二人這才松了手,額頭相抵著,孩子一般地笑了起來。

熱戀的時候,總會這般沒心沒肺的樂,仿佛一切的煩惱愁苦,都在這笑中煙消雲散了。也仿佛正是在這笑裏,滋生出了無人可擋的勇氣。

“飛飛,不要介意,一只小雀兒,或者是想哄我們開心。”傾心太後拍了拍穆飛飛的手,小聲安慰她。

“幹娘,這小雀兒真機靈,很護主啊,我也想要一只呢,一定很有趣。阿九嫂嫂很有能耐,能馭雀為陣,救哥哥從賊窩裏出來。”穆飛飛溫柔地笑笑,趴到了傾心太後的膝頭上。

“哎,這丫頭除了脾氣和家世,倒是一切都好。我就怕她這性子太烈了,大事上沈不住氣,反而傷了她自己、還有殤兒。王後這位置不是那麽好坐的,得忍常人不能忍,包容常人不能包容,她就是缺了這麽點氣度,看看剛才……”

她擰起眉,在穆飛飛的發上輕輕撫摸,長長地嘆息。

穆飛飛沈默了會兒,小聲說:“哥哥能包容就好了,兒孫兒孫福,幹娘不要太擔心了。”

“你看,若她有你這樣的性子,我也就真不操心了。”傾心太後捏了捏她的小臉,笑道:“不然我們再加把勁,多在你哥哥面前表現表現,他就能發現你的好了。”

“幹娘……”穆飛飛抿唇,羞澀地笑,“哥哥看得上再說,我可不去自己打自己的臉。”

“你這丫頭。”傾心太後握緊她的手,身子往後輕倚,轉頭看向艙外。

船艙裏只有一盞小琉璃燈,微弱的撲出船外,只見焱殤用披風把青鳶嬌小的身子全包在裏面,她如緞的青絲從披風裏彎出一篷,在風裏輕輕飄動。

小船已經駛進了枯萎的蘆葦蕩裏,蘆葦下有薄冰,被蕩起的水波往兩邊推擠著,發出嘩嘩的輕響。

風吹動蘆葦叢,黑黝黝的枯枝閃動著,仿佛有千軍萬馬藏於其中,有在蘆葦裏做窩的小鳥兒被驚動,撲嗖嗖地飛起來,疾掠逃開。

一縷晨曦緩緩地從天際淌開,漸漸的,那光明如同潮水一般湧至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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衛長風在河畔勒馬停住,手高擡起,小珍珠無聲地從碧空掠下,落到他的掌心,烏溜溜的眼睛眨著,張了張嘴,卻沒發出聲音。

衛長風眼神一沈,長指順著小珍珠的腦袋一直往下摸,到了她的脊椎處,揉摁了幾下,一根米粒長短、細如蠶絲的鋒芒針落到了他的指尖。

小珍珠猛地抖了一下,發出了長長的一聲尖鳴,隨即倒在了他的掌心裏,撲扇著翅膀,啾啾鳴叫,開始告狀。

“誰讓你自作聰明裝死?活該被人整了。”衛長風斥責了一句,把它揣進懷裏,溫和地說:“好了,歇會兒吧,知道你受罪了。我們在後面跟著便好,我按著她真正的生辰八字推算了,她命中大劫就在這幾日,我們盯緊點。”

小珍珠安靜了,緊貼著他的胸口,緩緩合上眼睛。

衛長風深深吸氣,繼續重馬狂奔。穆飛飛會下鋒芒針,這女子果然深得她父親的真傳。據傳,她父親穆漢曾以鋒芒針名震天下,能在眨眼間把鋒芒針打入人的108個要穴中,讓人立刻變成一根木頭。但他以仁醫之術被江湖稱頌,直到二十年前突然“暴斃”。穆飛飛如果也會這一手,她能在青鳶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,將青鳶變成木頭人,任人處置。

焱殤心太大,給青鳶的位置就只有一小塊兒,可是青鳶拿他當了全部,哪怕是為他去死……

冰涼的風刮過衛長風的臉頰,他心裏絞痛得厲害,他一直捧著,連重話也不敢多說半句的小阿九,現在卻被別人欺負,他還無法伸出援手。

再往前就是烏家山莊,這山莊以產好茶名聞天下。他從烏家山莊抄近道,可以在正午時分追上在江渭上岸的一行人。

小珍珠把他們的行程都告訴了衛長風,二十七年前的大元城,那是讓人仰望的存在,巍峨的宮殿世間無雙,不知道有多少人窮其一生,想在大元城中購下一套屋子,在那裏度過一生。不過三百年,這宏偉的城池就從天地間消失了,這世間,還真沒有永恒的東西。今日風光,又有誰知明日結局呢?

晨光鋪滿了山道,他馬不停蹄,沖進了烏家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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快天明時,青鳶一行人進|入了江渭河最險峻的一段,河水很急,從上游沖下來的激流雜夾著黃泥和枯木,河水正中有急湧的漩渦,河的一邊是碎石鋪滿的河灘,一邊是險峻的山巖。再往前,有一段河道極窄,只容一艘船過去,還是淺灘。船擱淺在上面,無法前行。

“我們下船。”

焱殤招呼眾侍衛,率先跳進水裏,用纖繩把幾艘船連在一起,帶著侍衛們在河灘上拉著船前行。

河灘上還有冰渣兒,眾侍衛沒帶換洗衣裳,於是把衣裳和鞋襪都脫在了船頭,光著膀子,打著|赤腳,只著一條薄薄的綢褲,粗礪的麻繩勒得眾人肩頭發紅。

“我幫你們。”青鳶脫了鞋,摟著裙擺要往船下跳。

“老實呆著。”焱殤聽到她的聲音,指了指她。

青鳶的腳縮了回來,想了想,揮著拳頭大喊,“相公加油,冷家兄弟們加油!”

侍衛們都笑了起來。王後開朗,時常會和他們開些玩笑,這些人跟在他們身邊繞久了,已經習慣了青鳶大大咧咧的直率性子。

“幹娘,讓哥哥上來吧。”穆飛飛蹙眉看著領頭的焱殤,關切地說:“哥哥得保重身子,才能帶領大家。”

傾心太後搖搖頭,輕聲說:“這是他得領頭的時候啊,他有他父親的風範,凡事不擺架子,親歷親為,才得大臣擁戴。”

“那我去幫忙吧,船上少個人,他們也少用點力氣。”穆飛飛點頭,不由分說地挽了袖子就往船下跳,嘩啦啦地踩出一陣水聲。

“公主怎麽下來了?”侍衛們嚇了一跳。

男人們差不多全光|著,穆飛飛有些臉紅,低著眼睛扶著船往前走。

青鳶看她一眼,脆聲大叫,“飛飛威武,飛飛加油。”

穆飛飛擡頭,沖她笑了笑。

青鳶聳聳肩,回了船艙裏。

傾心太後指了指她,小聲責備,“阿九你這脾氣得改改。”

“婆婆,這裏沒外人,就你和我。我們聊聊。”青鳶挨著她坐下,小聲說:“想必您知道我的身世,我在暗宮裏關了十六年,母愛是一天都沒有享受到,我是想和相公一起好好孝順你的,無意頂撞,和您作對。若可以,我恨不能一天給他生出十個八個來,免得外人說皇族人丁不旺。我愛他,我想和他天長地久。婆婆就給我們個機會證明,不要給我們中間塞上第三個人了。您也年輕過,也和聖帝恩愛繾綣,我的心意,您應當可以體會啊。”

聽她說得情真意切,傾心太後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,在掌心裏拍了拍,語重心長地說:

“丫頭,我何嘗不想你和殤兒恩愛?但他是王,他身邊註定不可能只有你一人哪。你看看而今,四面臨敵,危機四伏,若能讓他輕松一點,你犧牲一些,對你對他,都不是壞事。他的心在你身上,這不就是夠了嗎?做人不要太貪心了,你會得到雙倍的補償。”

“可是愛情怎麽可能容得下第三個人呢?多一個都不是愛情了呀。是,現在很難。但總有別的辦法可以讓大臣們對他忠心,可以封王,可以加官進爵,可以封為公主、郡主……他們要的是利,我們就給他們,不一定非得用婚姻這方式啊。”

青鳶急切地解釋,這是她唯一一次和太後單獨相處,她不想錯過這次溝通的機會。

傾心太後還是搖頭,緩緩放開了她的手,認真地說:“只有聯姻才是最穩固的,代表了成為一家人,生死共榮。”

“雲羅和大元當時也聯姻了,雲羅王不是把公主說殺就殺了嗎?”青鳶忍不住反駁,“這天下本就沒有完全可靠的關系。”

“那就是說,你和他的關系,也不是完全可靠嘍?”傾心太後笑笑,慢條斯理地反問。

青鳶深吸一口氣,朝傾心太後抱拳,一字一頓地說:“婆婆,我輸了!此事再議!”

傾心太後眼中閃過一抹愕然,隨即指了指她,笑了起來,“你呀,就是會逗人笑,多生氣的人也氣不起來,哎,殤兒呢,這些年是過得苦了些,所以遇上你這開心果就忍不住了。罷了,我也不是討厭你,只要你心胸開闊一些,我會多疼你,把你的母愛十倍補給你。”

“呵呵……”青鳶咧著嘴笑。

這老太後,老辣得很!幸而她能感受到太後對她並無惡意,她的所做所為,確實都是為了焱殤著想。

“婆婆,你我都把相公當成最重要的人,那就讓我們好好相處吧。”

她沖傾心太後笑笑,轉身往船外鉆。

傾心太後看著她的背影,又忍不住笑,笑著笑著,又嘆息起來,自言自語地說:“丫頭倒是個好丫頭……這性子,我得給她好好馴馴……”

青鳶到了外面,長長地舒了口氣。

小船正在淺灘上緩緩前行,船下有巨石,讓小船顛了一下,站在船頭的她差點被顛下去。站穩後往前看,穆飛飛已經去前面,幫著他們拉纖去了。

一大群漢子中,她身影嬌小,往前弓著,像被拉滿的弦,使出了渾身的力氣。

再看焱殤,背上全是熱汗,這麽冷的天,得出多少力氣,才會出這麽身大汗,等下著了寒怎麽辦?她趕緊把他的衣裳拿起來,一股腦地往懷裏塞,想給他捂暖一些,免得冰冰地穿上身,讓他難受。

一段河道,用了這群大男人半個時辰,小船終於可以往前劃去了。焱殤回到船上,青鳶立刻撲過去,用大帕子給他擦身上和背上的水珠。

“先給飛飛吧。”焱殤指指穆飛飛。

青鳶看穆飛飛,她外袍扔在甲板上,裏面的一身緋色衣裳也濕|透了,全黏在身上,曲線畢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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